空中，皎潔純粹。

上次看月亮的時候，還是跟紀衡在感嘆，如今只剩下她一人。世界能變，人心能變，唯獨這星辰日月依舊同輝，她當時是這麽想的。

現在再回味，只餘心頭難言的覆雜。

其實，對於紀衡的欺騙，她並沒有怪他。他最後吐露的心裏話，聽在她耳中，留下的是微微刺痛。

他以前不是這樣的，他很開朗陽光，被他認定為朋友的人，都會被納入羽翼之下，講義氣得很。即使是被欺負了，也不想拖累大家，背後默默舔著傷口。這麽多年蹤跡未尋，竟然遭遇了這麽多顛簸，她想不到他是怎麽來到這裏，這些年又是怎麽過的。

他著急著要送她回靈界，肯定是有什麽讓他害怕的東西，還記得他最後一句“這裏藏著一個巨大的危險”。

到底是什麽危險？既然那靈泉能回到靈界，他為什麽又不回去？

她在門口的臺階坐下，望著月嘆了口氣。

“紀衡啊紀衡，我該怎麽幫你呢？”

身邊發出輕輕的動靜，一個小小的影子靠近她，然後默不作聲在旁邊坐下。

她沒有動作，只保持著擡頭的姿勢發呆。

旁邊的小人也仰著脖子看著圓月，無言。一大一小並排坐在臺階上，月光柔和撒下，從背後看去，兩個背影靜謐美好。

她發了會兒呆，感覺到脖子的酸脹後才收回思緒，側頭看向身邊安靜的小人，她從戒指裏拿出毛毯給他披上。小人葡萄似的大眼睛烏溜溜盯著她看，任由她擺弄。

她眼中柔和了許多，輕聲問：“小陳皮，如果給你找個新的家人照顧你，你願意嗎？”

陳皮聞言抿緊了唇，這女人這麽快就要拋下他了嗎？

雖然已經早有了準備，但……不知道為什麽，他現在心裏有點不舒服。

他垂下眼皮，長長的睫毛映下一片陰影，“姐姐這是不要我了嗎？”

他自己都沒察覺到，說話的聲音帶著隱隱的委屈。

淩雙被他這個不經意的小可憐模樣，戳中了老阿姨的心坎，知道他是誤會了，急忙解釋，“怎麽會呢？我們小陳皮這麽好，姐姐怎麽可能不要你呢。姐姐只是沒辦法照顧你，想要給你安排個好去處。如果，你不願意融入一個新家庭，姐姐不會強迫你的。”

陳皮冷笑，說來說去還不是不想管他了，虛偽！他沒有擡頭，怕自己忍不住表情失控，“姐姐是有什麽事要做嗎？”

她嗯了一聲，“我要回家去，有個很重要的人在等我，我不能辜負他。”

是誰？她的情人嗎？

他整理好心理活動，擡眼望向她，烏溜溜的大眼帶著委屈，“沒關系的，姐姐你回家去吧，我可以一個人生活的，只求姐姐不要將我送給別人當兒子。”

淩雙啞口無言，這孩子怎麽這麽招人心疼，都說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，他這是什麽都看得明白啊，懂事又堅強。

她頓了頓，輕聲問：“為什麽不想有個新的家人呢，你一個十歲孩子，如果沒有大人照顧你，我又怎麽會放心讓你一個人生活。”

“我以前的爹娘就常常打我，討厭我，不給我飯吃。我這麽不討喜，要是去了別人的家裏，我怕……”

他垂著頭沒再說下去，但她已經猜測到了他想說的是什麽了。是她少了顧慮，不是親生的，難免不會比親生的孩子用心 。這孩子的性格，受了委屈也不會說，肯定是要吃虧的。如此一來，她怎能放心將他交給他人。

只是，無論如何，她都必須要回去，無法親自照料他。

她輕呼一口氣，算了，走之前，先給他找個好去處。

她側頭看去，小人垂著頭很安靜，也不知道是不是想到不開心的往事了，她輕揉他小腦袋，“小陳皮這麽可愛乖巧，怎麽會不討喜呢，那些不善待你的人，是與你無緣。這世上的人千千萬萬，好人和壞人都有，以後，你便會慢慢遇到許多與你真心相待的人。等到那個時候，你會感謝那些壞人教給你的成長，他們只是你人生中的墊腳石罷了。”

真心相待。

他想到了逃荒的路上，他遇到的那個瞎眼婆婆。

那個婆婆眼睛看不見，家裏有袋糧食，也不去逃荒，他餓得頭暈眼花，幾乎發狂。就搶了她的餅子狂吃，她也不趕他走，就笑呵呵的對著他。他覺得她是傻了，要不然怎麽會容忍他搶走她存活的食物。

後來，他還是帶走了她所有的糧食，就留了一張餅。他覺得，她年紀這麽大，又瞎了眼，在這災荒之中肯定是活不下去的。這糧食今日他不拿走，改日就會有別人搶走，為了活下去，他什麽都做的出來。

到現在，他也沒有絲毫後悔。

見他聽得入神，淩雙滿意了，童年的陰影很容易會讓一個根正苗紅的少年長歪的，可得仔細著點，心理健康才是最重要的。

“你還小，很多事情只有經歷過才會明白，總之啊，不要對這個世界失去期待，知道嗎？”

有什麽好期待的，他只是想活下去，活的好好的。陳皮聽的有點煩躁，隨意點點頭應下。

她想到了什麽，順口問道：“管事送來的晚飯吃了嗎？”

他點點頭，“嗯。晚飯很豐富呢，有很多肉。”

別的不說，張啟山待客之道還是很好的，對她們沒有絲毫怠慢，就是進了他家就沒有理她們了。

“飽了嗎，沒有飽的話，姐姐這裏還有吃的。”她頓了一下，“不行，不能吃多，消化不良的。”

“喔……”

小人似乎有點失望。但她沒有妥協，小孩子可以寵，但是不能溺愛。

就這麽在門口坐了這麽一會，感覺疲憊上頭，困意襲來，她忍不住打了個哈欠，“好了，天色不早了，早點睡吧，熬夜會長不高的喔。”

他軟軟回道：“姐姐也早點睡，晚安。”

“晚安，小陳皮。”

她忍不住捏了捏他的小臉，又給他裹嚴實毛毯，打著哈切進房間睡覺去了。

她走了之後，他沒有立即回房，而是抓著身上暖呼呼的毛毯，獨自坐回了臺階上，挪到了淩雙剛剛坐的位置，順著擡頭看向那輪圓月。

沒有什麽過多的表情，此刻，他是放松的。

莫名其妙

在府邸的另一邊，有一個房間內燈火通明。

張啟山裹著睡袍擦著頭發走進來，順手去小桌上倒了杯茶，視線從旁邊擺放的劍上掃過，頓了頓。

他抿了口茶放下杯子，拿起劍在手中把玩。

劍身修長鋒利，劍柄部分不知道是什麽材質制作的，摸上去透著一股清涼之意，似乎有凝神靜氣之效。

他兩指一路下滑，直到劍身上方一面刻著的兩個字上。這似乎是某種古文，有著中原歷史上字體的形態，看不懂，但寫法有章有法。

他輕皺起了眉，這個淩雙的來歷恐怕沒有這麽簡單。今日殺人一幕時，這把劍，似乎是憑空出現的。

他抓她進警察局的目的看似是因殺人秉公罪懲處，實則是暗自試探。如今看來，她身上確實是有什麽奇特之處，卻沒有藏著什麽危險本事。至於她來到這裏的目的，還是要讓副官留意一下。

他下意識撫摸著劍身，突然註意到手中的劍發出一陣的輕顫，手指在鋒利的邊緣劃過，立刻開出了一道口子，鮮血漬漬冒出。

他一個甩手扔出劍，驚疑萬分。

劍落在地上發出金屬碰撞的脆聲，之後就沒了動靜，猶如死雞。要不是他手上還在冒血，他都懷疑自己出現幻覺了。

他盯著它瞧了半晌，重新撿起它，這次不再觸碰劍鋒。

這劍，有古怪，怕是染上了什麽不好的東西了。只是，讓他奇怪的是，又感覺不到尋常古劍陰森的殺氣，不像是墓中出土的。至於真相如何，恐怕只有它的主人能解釋了。

他打開一個長條木盒，將它放進去，又在外面上了把鎖，置放在桌上。

……

……

清晨的鳥鳴聲高低不絕，這裏的人都很起勤快，早早就摸黑起了。只有淩雙等到天大亮了才打開門出來。

她一整晚都沒有睡覺，因為她發現吐納靈氣可以積攢體內的靈力儲存，盡管過程緩慢得緊，但也能修身養性，一整晚不睡覺都覺得很精神。

她決定，以後不睡覺了！

蚊子再小也是肉，靈力實在是太重要了，沒有它寸步難行。

隔壁房門敞開著，陳皮坐在桌前吃早飯，許是聽到她的動靜了，正抓著包子往她這邊看，她擡腳走進。

“姐姐你起來啦。”他打招呼道。

她掃過桌上的吃食，隨手在旁邊坐下，調侃他說：“喲，管事的怎麽知道你吃得多，送了這麽多來。”

陳皮憋紅了臉，不好意思說：“這是我和姐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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